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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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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昨天下午開完庭,回所晚了。提請蓋章的時候,已經下班了。”

景覆喧繼續笑著說:“這麽著急給我送錢?”

“我哪是著急給你送錢……我是著急給自己個正當理由,可以名正言順地給你打電話,叫你出來見面……”

“我都說了,有什麽事情,我隨時樂意……”

“好啦,知道你看重我們的情誼。那我也不及在你身邊的白啟澤不是?我上午安排財務付款,你今天要把合同流程走完。最好,還能把雙方簽字蓋章的合同給我,順便請我吃個飯。”

鈕璟川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催促景覆喧盡快簽訂合同。末了,又站在朋友的立場,表達了想見面的意願。

景覆喧想起林文文,說:“下班有個當事人……”

“那就再晚點兒,我們一起喝一杯?”

鈕璟川話說到這份兒上,景覆喧再無法推脫。即便是朋友,這見面頻率高得讓景覆喧有點兒在意。

如果只有鈕璟川一個人,喝了酒,言語中沒了顧忌,難免糾纏些有的沒的。

景覆喧問:“叫上劉波?”上次,劉波幫他帶了白啟澤一整天,還沒當面謝過他。

“哦,那我來聯系他。恰好,還有點兒別的事兒跟他說。”

“好,你聯系他。單,我來買。”

景覆喧聽見鈕璟川在電話那端笑著答應。約定晚上在Past Ages見面。

時間的流動速度,因人而異。全情投入到工作中時,景覆喧對時間無感。

一分一秒流失的時間,由律所墻壁上簡潔漂亮的圓形掛鐘指針滴答著告知,由不停處理案頭文件,逐漸發酸的肩膀和腹部因饑餓引發的腸鳴點明。

下午離開律所之前,景覆喧再次確認:簽署生效的委托合同已經裝進黑色手提包裏;喬敏案件開庭後的補充辯論意見已經讓實習律師交至法官;為開拓新的業務領域所作的初步計劃也已經有了雛形。

走出律所,掏出手機聯系林文文。

“林姐,我二十分鐘後到您店裏。”

景覆喧把車停在路邊一家叫伊美虹文的美容院前。

從美容院所在地段判斷,租賃費絕不會低。走進富麗堂皇的前廳,前臺的服務生早已掛著親和力十足的露齒微笑,起身相迎。

“先生,您好!您在我們店預約了哪個美容師的什麽項目?”

景覆喧微微一笑,禮貌地說:“您好,是貴店的林文文女士約我過來的。”

“哦,是景先生吧,您跟我來。”

不叫他景律師,而是景先生,看來,林文文是有意不讓店員知道他的律師身份。

景覆喧跟隨前臺服務人員,踩著暖色燈帶鋪就的旋轉樓梯,上到二樓。越過長廊兩邊的獨立工作間,一直走到後廳辦公區。

辦公室門上未標註任何字樣。從辦公室的位置來判斷,林文文或許是美容院的老板,或者老板之一。

進入辦公室之前,景覆喧一直沈浸在室內色彩、照明以及溫濕度,帶給他的舒適感。無疑,美容院的老板在營造安逸祥和的氛圍上,沒少花心思。

前臺小姐在門上敲了兩下,徑自把門推開。指引景覆喧直接進去。

踏進林文文的辦公室,完全想象不到,它也屬於美容院的一部分。冷感的白熾燈,簡潔的文件櫃,棱角分明的辦公桌……似乎都在像景覆喧暗示:女人可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哦。

“文姐,景先生到了。”前臺小姐說完,自覺退出辦公室,並重新將門帶上。

林文文從桌子上的幾頁文件中擡起頭。

景覆喧第一次看見不戴口罩的林文文。上次見她,不但一直戴著口罩,連衣服也穿得過於休閑,以致讓人忽略了她的身材。

以她的年齡來說,不但有一張保養良好的臉,身材也維持得無可指摘。削肩細腰,高挑身材,鵝蛋臉型,俊眼修眉。

表無表情的時候,景覆喧很難在她臉上看見歲月留下的細紋。當然,一笑,就全顯現出來了。

“景律師,辛苦您了,請坐吧。”林文文左手撐在辦公桌上,右手指了指桌前的黑色座椅。

景覆喧坐下,說:“我以為今天林姐的朋友會親自過來。”

林文文半晌無語。景覆喧也不催促,等她開口。

像下了某種決心一樣,輕嘆口氣,林文文終於開口了。

“實話跟您說吧,是我本人的事。”

景覆喧心說,果然。看來要問的事情,就連喬敏這樣的朋友,都不能告知。

“二十多年前,我生過一個孩子。由於那會兒自己養活自己都難,就把孩子給別人撫養。這孩子,現在應該也有二十六七歲了。

最近,聽說這孩子的收養人去世。我就想問問,看能不能從法律上恢覆我和這孩子的母子關系。”

“成年子女,需要你們雙方協商同意,才能恢覆親子關系。您已經找到這個孩子了嗎?”

收養關系的法律規定是這樣。

“沒有。協商的話,我還真沒自信。畢竟,生下來就沒管過。”

“我冒昧地問一句,您是想在生活上幫助他,還是有其他的原因?我個人建議,可以先取得聯系,然後慢慢修覆親情。”

林文文看一眼辦公室門,確信門是關閉的,又在景覆喧臉上反覆巡脧兩遍,問:“我今天跟你說的話,你保證不會向第三個人透露?”

上趕著到店裏來解答咨詢,還如此不被信任。一股反感油然從景覆喧心底升起。不過他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除非我不想端律師這個飯碗了。否則,我從您這兒獲知的所有信息,會爛在我肚子裏。”

“這麽些年,我也沒想過找這孩子。”

“那現在是為什麽?”

“前些日子,我聽店員和顧客,都在討論鈕家找孩子的事。我們店另一個老板,錢虹,她老公就是你們律所的秦主任……”

景覆喧愕然,並感覺自己因好奇心驅使猜測的真相,正讓他失去應有的鎮定。

“我想她在店裏當談資說的話,都是從她老公那兒聽到的。說是已經有很多人爭著去認親了。並且,鈕家為了審核資料,已經聘用了專業的律師團隊,對材料進行把關。”

“這和您找孩子有什麽關系?”

景覆喧努力控著,盡量讓自己音色如常,不發顫。

“鈕家要找的孩子,是我生的。”

果然。景覆喧雙手交握,用力搓手,借此壓抑狂跳的心臟,說:“目前,只要提供有價值的線索,鈕家就給報酬。”不一定非要先一步和孩子恢覆親子關系。除非她另有所圖。

“是啊,提供線索都有報酬。那生育孩子的價值怎麽衡量?”林文文似是接景覆喧的話,又似是自言自語。

“我剛才也說了,按現在法律規定,送養的孩子,成年以後與親生父母的親子關系恢覆,需要協商。”

林文文轉動椅子上的滾輪,從身後的文件櫃裏,拿出一個白色32開大小的信封,轉回身,遞到景覆喧面前。

“有這個也不行嗎?”

現在不是有什麽文字性材料佐證的問題。而是,二十六七歲,如景覆喧一樣的年紀,是思想成熟,對事務有獨立判斷能力的成年人。獲得本人同意至關重要。除非這孩子精神不健全。

景覆喧晃了一下頭,收回自己的思緒。任何事情都喜歡把普遍情況和差異性個例考慮一遍,也算是一種職業病。

不用治,但需要克制,對這種咨詢,不用把問題考慮得太面面俱到。

一邊在心裏說服自己,一邊伸手打開信封。信封裏兩個文件疊放在一起。

上面是一張淡綠色底紋的出生證明:孩子林祈源;母親,林文文;父親,鈕政松。

按時間推算,鈕政松與林文文在一起的時候,恰是與現任太太為結成家庭而戀愛的時期。

林祈源出生年份日期和白啟澤一樣,都是五月一日。看身份證信息,習慣性先從中間年份開始看。

景覆喧身邊沒有白啟澤的戶口本,只有他的身份證。帶白啟澤去過幾次醫院,身份證號都背下來了。

再看出生證上,林祈源的身份證號……心臟再難受控地狂跳……怎麽可能……

景覆喧睜大眼睛一個數字一頓地再次核實林祈源出生證上的身份證號,看到第十六位數,景覆喧下意識閉上眼,額頭開始滲汗。

祈禱:最後兩位數不一樣。

睜開眼,狂跳的心撞得他胸口發疼。

出生證難道就沒出錯的時候?給兩個新生兒錯配一樣的身份號……也不是不可能。

深吸一口氣。現在是解答別人的咨詢……鎮定……即便是……

雖然景覆喧睡不著的時候,也曾設想白啟澤和鈕政松的關系。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和設想給人的震撼,不是一個量級的。

景覆喧很快平覆內心的颶風。即便無法完全平息,也要讓外人無法從冷峻的外表看穿他的憂慮。

把出生證放在信封上,打開下面那張A4紙。是很多年前,從派出所戶政科調取的家庭成員信息表。

單薄的紙張清晰地顯示出幾個人的關系。

戶主:白恒印(曾用名:白磨坊)

林巧芬(與戶主關系:妻)

林文文(與戶主關系:長女)

白啟澤(曾用名:林祈源,與戶主關系:外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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